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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只賺了一文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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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有些嫌惡地縮了縮脖子。再多看一眼,他晚上都會做噩夢。

“拜祭完我立刻就走,我一刻也不要在這裏多呆。”他又急又氣的說道:“這裏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受不了。”

早一刻出生的哥哥子軒左臉頰上有一顆小黑痣,雖說也才六歲。但看起來比子墨穩重多了,已經有一副哥哥的樣子。自他記事起,就很少到李家屯來過,對著土鄉土味十足的地方也實在喜歡不起來。娘不喜歡來這裏,他也不喜歡這裏的人,哪怕這裏還有些人是他的親戚。每次看到他們欣喜中帶著幾分怯怯的眼神,子軒就覺得全身都不舒服。這樣他想起了家裏一直存在感不怎麽樣的爹,即便他已有半個來月沒出現在處理,他也不好奇他究竟去了哪裏。作為一個父親來說,李壯太不合格了,對他們兩兄弟來說,李壯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人,在他們心裏,李壯的排位甚至還在朱管家後面。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臨走之前杜氏把他們叫到跟前,讓他們在李家住一晚,但他向來聽杜氏的話,也就絕對會無條件的遵從。小大人似的安慰道:“沒關系,就一個晚上,臨走之前我們不是也答應過娘嗎?”

子墨想到杜氏虛弱的樣子,也就勉為其難的點點頭,稍稍讓步:“好吧,就一個晚上,絕不多待一會兒。”

他又稍稍轉頭看了看落在他們身後的李武和李聰兩人,迅速回頭,“我也絕不吃他們家任何一點東西。”

“這是自然。”子軒點頭,不然他們帶仆從是幹什麽的?怕吃不習慣,他們出發之前已經帶了很多可口的糕點備上了。

“我們快點走吧,我可不想天黑之後還走山路。”子墨嘟嘟嘴,轉頭又揚起笑臉催促了李武兩兄弟幾聲。

推開門,李聰就明顯的感覺到今天家裏非常不同,不過暫且沒看到,說不出來而已。

“娘,我們回來了。”他喊道:“還有子軒和子墨。”

然後幾乎每扇門都有了動靜,很多人就走了出來。

“哎喲,我的兩個小乖孫。”何氏的達子軒和自默了,兩兄弟面前蹲下身子,張開雙臂。

兩兄弟習慣的對視一眼,才往前走了一步,喊道:“奶奶。”

童言語童萌得何氏摟著兩兄弟一個勁兒的親,“可想死奶奶了,你們有沒有想奶奶?”

“想。”聲音弱弱的,明顯沒有何氏表現的那麽高興。

——子墨:這個老太婆居然對我的臉吐口水,她口好臭。

——子軒:(皺眉)是有點,不過忍忍吧。

但正在興頭上的何氏可沒想到這麽多,摟著兩兄弟親熱了一會兒才松開他們,轉身牽著兩人的手,說道:“走,奶奶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粗糙的手掌硌得子墨很不舒服,他扭著小手要從何氏的在手掌裏掙脫出來,卻意外接收到子軒警告的眼神。

好吧,他暫且忍了。

“今晚就跟奶奶一起睡好不好?”何氏興高采烈的說道。

以為李壯和杜氏會回來,她早就讓人把李壯的屋子收拾了一下,開門開窗通風散氣,沒想到他們不回來。不過見到這麽一對可愛的雙生子,何氏的心情自然就好了。

“不要。”子墨拒絕得斬釘截鐵,毫無餘地。

子軒就補救道:“奶奶,我們認床,還有已經習慣了自…兩個人睡了。”

“那也行。”何氏雖然心裏遺憾,也明白子軒和子墨是不屑跟她一起睡的。她是什麽,不過是一個鄉下老太太,能給他們帶來什麽,什麽都沒有。

一行人像眾星捧月般圍著何氏和雙生子慢慢往前。狗蛋撇了撇嘴,把頭偏向一邊,還是沒有說什麽。他也是何氏的孫子,怎麽這次回來就沒這種待遇?倒不是說他想跟那兩個小子爭寵,可是這種差別待遇讓他心裏很不爽。

李武似乎明白狗蛋心裏所想,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往自己跟前摟了摟。

狗蛋這才笑嘻嘻的喊了一聲爹。

“咱們這就去拜祭爺爺吧。”子墨似乎比較著急。

“現在太陽還大呢。”何氏笑道:“你們趕了這麽久的路也累了,就先到房間午睡一會兒,這些棉被都是新的,還翻曬過……”

“我們自己有帶。”

何氏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兩個丫頭就動手收拾起來,把何氏準備的東西都卷起來放到一邊,打水開始擦拭屋子。楊柳就踮起腳尖看了看,屋裏有新的被褥、宮燈、香爐,連洗臉帕子、尿壺這些小玩意兒都自備了,這可還真是好大的架勢啊!

一天之內被兩個兒媳掃了面子,由此可知何氏現在是什麽心情了。一個是楊柳,她還能說幾句,但這兩個孫子,何氏就有顧慮了。

餘氏卻看得兩眼放光,拍了拍她兒子的肩膀,“狗蛋,你可要努力啊,娘還等著過上進出有丫鬟婆子伺候的日子呢。”

這看起來好有架子,好威風。要是她以後出行也是動動嘴就有人把她想要的一切收拾妥帖,哎呀,想想就好激動。

“放心吧。”狗蛋有些倨傲的昂了昂頭,“他們也就暫時能在咱們面前顯擺顯擺。娘,我以後肯定給你掙個大官回來。”

有什麽架勢比得過官架子威風?

☆、八八、 墳前

何氏一家是李家屯最近大熱話題的主要對象,再加上全體出動,在整個屯子裏就比較顯眼。太陽已經不太大了,有些勤快的農婦已經在摘菜準備晚飯,對何氏一家人的舉動就感到奇怪,好奇有的人就問了一聲。

“也沒什麽,就是去看看我家老頭子。”何氏答道。古人本就對生辰八字看得極重,生祭這種事,她自然不好說得太明了。

大家都知道李大海是早早就去了的,自然也不可能有人臉皮厚的去問到底什麽日子。有心的也記起李大海的祭日不是今天,那麽顯然就是生祭了。也是有其他可能,但不可能人員來的這麽齊。

有交好的就表示要去給李大海上一柱清香,何氏也就一一點頭致謝。

李聰和楊柳落在隊伍最後。他一手提著籃子,一邊不住的轉頭看楊柳,頻率之高之幾乎是一步一轉,讓楊柳都擔心他把脖子給別住了。

“你幹什麽呀?”李聰這麽緊張兮兮的盯著,讓楊柳左腳踩到右腳,差點摔了一跤。

“我擔心你又暈過去。”李聰說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瓷娃娃,那只是個意外,意外好嗎?”楊柳有些無奈道:“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我現在很好,你別太擔心了。”

“暈過去兩次,兩次我都不在身邊…”李聰頓了頓,“不看著點兒你,我放心不下。”

若不是秀秀有跟他說起這事,估計楊柳自己是不會對他說的。第一次楊柳暈倒的時候他就知道楊柳的身體不太好,只是知道是知道了,沒有付出行動。若是他有註意,楊柳也不會再次暈倒,而且原因居然是貧血。嫁給他,是委屈她了。

楊柳就伸手捏了捏李聰的手掌,眨了眨眼,“我真的沒事的。你放心,不舒服我會說的。”

十七歲,擱在現代又頂多就是一高中生,男孩子本來心理成熟就比女孩子晚。再加上楊柳穿越過來的時候已經二十四五,比李聰更懂得生活就是生下來,然後活下去。楊柳也一直以為她以後的結婚對象是一個比她年歲大,比她成熟的大男人。至於李聰在楊柳心裏,頂多就是一個小弟弟罷了,可以寵,可以調、戲,若是要成為丈夫就有些不夠了,這也是為什麽她遲遲不肯跟李聰圓房的原因。不是矯情,更不是害羞。只是她心裏越不過那一道坎——一輩子就這個人,真的不會後悔嗎?

李聰順勢握住楊柳的手,用大拇指摩擦楊柳的手指,什麽也沒說就沖楊柳笑了笑。但那笑容裏夾雜著一絲苦澀,還有自嘲。

這就是他所謂的要好好保護娘子。讓娘子過上幸福的生活嗎?

雖然恍然間,楊柳並沒有看清李聰眼裏快速閃過的一些情緒,但她明顯感覺李聰的情緒有些低落。還要開口說上兩句,秀秀就湊了進來說笑,楊柳也只好打住。

李大海的墳在山上,在爬完一段上坡後,楊柳才發現李大海的墳頭距離上次的隔離溝沒有太遠。就三十來米左右。還好當然火勢及時控制住了,不然李大海可真算是死都不瞑目了,也不知道劉家村有沒有這種情況。

到了墳頭,李武幾兄弟才發現他們拿的鐮刀鋤頭之類的,根本就不起什麽作用,李大海的墳頭周圍幹幹凈凈的。像是最近剛被人收拾過。

“這還有新的祭品呢。”餘氏指著李大海墓碑前的一些焉掉的果品說道。

“到底是誰來祭拜過爹呢?”李武彎下腰,從一堆灰燼中找出了一兩片沒燃燒過的紙錢,問道:“娘,咱們是不是還有別的親戚?”

“咱們家哪還有什麽……”何氏頓了頓,忽然臉色一變。“好了,別忘了今天的正事。”

顯然何氏是想到了什麽人,但不願提起。

換上新的祭品,點上蠟燭,燃一把清香,何氏帶頭,李家一輩一輩的人就一一上前來磕頭上香。

磕過三個響頭,起身的時候,楊柳感覺眼前一黑,明顯晃了晃才穩住身子。

“怎麽了?又不舒服?”

“起得有點兒急了。”楊柳也不知道怎麽搞的,難道是因為今天暈倒過一次,人就變得很嬌弱啦?

這次可就不比剛剛落在隊伍後面,李聰帶著焦急的詢問聲,讓每個人聽得清。

“還好吧?”何氏就幹巴巴的問了一聲。倒不是她非得把楊柳叫來,只是她和李聰成親這麽久也沒到李大海墳頭前說一聲,趁著大家都在,又恰逢李大海生祭,不然她也不是不近人情。

若是楊柳知道何氏心中所想,一定會大翻白眼,嗤道,你早幹什麽去了。

“不舒服就說一聲。”當著這麽多小輩的面何氏總要展示一下她的慈祥。

“我沒事,就是起的時候急了一下,恰好腳又踩在石子上了。”

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何氏表現出善意,楊柳也自然客氣,加上最後那半句,把事實掩埋過去。

等李家的小輩們磕完頭,何氏對楊柳招了招手,“你過來。”

“娘……”李聰就急急欲前。

何氏瞪大了眼,這麽著急忙慌的幹什麽,難道她會吃人嗎?她沒好氣的收回了手,“你也給我過來。”

“娘,我可沒有犯錯,就是在爹面前我也敢這麽說。”嘴裏叫屈,李聰的步子可沒遲疑,立即就走向了何氏。

“美得你。”

看出點兒門道的李武笑道:“老五,是好事。”

“二哥,我可就去了啊,要是我挨打,你得替我擔一半。”李聰扭頭說道。

“行啊,咱們三兄弟擔。”李武爽快道。

“……我就知道二哥你最狡猾了。”

面對著何氏站好,李聰乖乖叫了聲娘。

何氏讓李聰和楊柳面對著李大海的墓碑站好,道:“大海啊,咱們的老五成親了,這是他媳婦……”

楊柳瞪大了眼,雖然有在墳前傾訴的,但她也只是在電視上看到過。這雖然是一種緩解壓力的方式,但這也太自欺欺人了吧。她是不是該伸出爪子,笑著說聲公公,哈嘍?

☆、八九、 激怒

一磕完頭,子軒和子墨就離得李家人好些遠,由兩個貼身丫鬟凈了手臉,拍掉膝蓋上的泥巴草屑,渾身不自在的等著他們。

“到底還要多久?有什麽話不能回去說嗎?”子墨嘟著嘴,撥開樹枝看了看,小聲抱怨。

……才剛來好不好?子軒道:“你就再忍一忍吧,等明天早上一過,咱們就可以在幾個月不來了。”

“咱們遠來是客,他們一家人在那裏磨磨蹭蹭做什麽?”他倒不是說稀罕李家人對他們有多大的歡迎,但把他們晾在一旁,怎麽都覺得受了怠慢。不過就是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本少爺屈尊降貴的來到這裏,難道不該受到最高等的待遇嗎?

“怎麽,你不是跟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是你爹的意思,還是你娘說的?”楊柳本來想找一點陰涼地躲躲,沒想到聽到這兩兄弟在嘀咕,她恰好聽力又稍好那麽一點點。她一個大人,是不該跟小孩子過不去的,可她沒想到子墨居然這麽嫌棄跟他們成為一家人。雖然一家人並不怎麽相處,但事實上已經是了,何氏待他們還是真心不錯的。他們也不圖杜家什麽東西,嫌棄、防備、不屑,這些態度憑什麽用在他們身上。

被人當場抓包,就是一向比較穩重的子軒也有點慌神,他忙道:“不是你聽到的那樣子,子墨他累到了,是在說氣話。”不管他們和杜氏是有沒有這個想法,這些話也只能藏在心裏,一出口就是大不孝。

“我是你什麽人?”楊柳卻突然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

子軒一楞,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失禮了,趕緊喚了楊柳一聲五嬸。

楊柳並不答話,直到子墨後知後覺的喊了一聲,她才嗯了一聲,回到正題上:“讀書也不能不鍛煉身體,不然以後怎麽去參加會考?”楊柳嚴肅道:“你們是讀聖賢書的。先生教會你們禮義廉恥,莊敬恭順,不是讓你們作考時寫在試卷上的。弟子入則孝,出則弟。今天站在這裏的有許多你的長輩。我們不要求你像孝敬母親一樣對待我們,但務必要尊重,因為這裏的人生養了你的父親,才有了現在的你們。”

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李杜兩家更沒有宿世冤仇,反而結為秦晉之好,撇除利益之外的純粹親情,不該遭到嫌棄。

“我們錯了。”子軒牽著子墨的手,微微低頭道。

“子墨,你真的知錯了嗎?”楊柳可不會這麽輕輕揭過。

擡頭快速的脧了楊柳一眼。子墨才癟癟嘴,心不甘情不願的說道:“我知錯了。”

“如果你不知道,我會教導你真正知道。”楊柳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們現在已經懂事了,聽得懂好話歹話,更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五嬸相信你們是真的知錯了。我希望以後不會再聽到這樣的話。”

子軒和子墨趕緊保證。

“去吧,奶奶叫你們。”楊柳偏偏頭。

“她以為她是誰啊,敢這麽教訓咱們?”子墨一被松開手,就跳起來說道:“我們可是姓杜,她管得到咱們頭上嗎?”

“爹也姓杜?”子軒就淡淡的問了一句。

子墨沈默了一下,憤憤的將手中的一片葉子撕爛,道:“真希望我不是他兒子。”

“閉嘴!”子軒真的怒了。轉身向後看了看,確定楊柳沒有跟上來,才繼續說道:“這句話你讓娘怎麽辦?”他也曾希望自己不是爹的兒子,但是若他們不是爹的兒子,那豈不是意味著娘紅杏出墻?為人子怎麽可以說出這樣侮辱生母的話來。而且,若李強不是他們的親爹。他們臉上也無光,偷生子這個稱呼會伴隨他們一生,壓得他們頭都擡不起來。

“我不說就是了。”子墨也不是拎不清的人,畢竟三歲就開始讀聖賢書,人情世故或許是差一點。但是禮儀廉恥懂得還是比較多的,自尊心也比一般人強。他不過是比較愛抱怨,愛幹凈而已。

子軒看子墨聽進去了,也就笑了笑,“一個晚上而已,忍忍就過去了,就當是被先生罰寫一通本書吧。”

“快到奶奶跟前來。”何氏看到兩兄弟就笑著招了招手,“到這兒來,讓你們爺爺好好看看你們。”

跟楊柳一樣,子墨和子軒也不曾見過李大海的面。

何氏摸著兩孩子的後腦勺繼續說道:“大海,這是老四的孩子……”

“喲,我沒打擾到大家吧。”一個女聲突然插了進來,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註意力。

這是誰啊,跟餘氏一樣的開場白。

李強看清來人後,立即打了聲招呼:“張嬸。”

張秀芝點了點頭,就走到呆掉的何氏面前,“真是好久不見了,英芝姐。”然後又低下頭,“這是杜家的兩個小少爺吧。”

“不會說話就把你的嘴給我閉上!”張秀芝的話剛剛在何氏的雷區上,頓時讓處於呆滯狀態的何氏清醒了過來,並立刻開火,“什麽杜家的,這是我家的兩個孫子。”

“哦——”張秀芝意味深長的拖長了聲音,卻並沒有反駁,反而走到李大海的墳前,作了三個揖。

有時候避其鋒芒並不是一種示弱,中國的文字實在太有深意,不同場合,不同語氣,一個字,完全可以有多種解釋。張秀芝的那聲哦,實在是太有深意。就是何氏拼命想忍住,不想在今天這個場合跟張秀芝吵架,也忍不住爆發了。何氏把子軒和子墨兩兄弟往後推了推,一把拽住張袖子的袖子,“你什麽意思?”

“你敢對我們家夫人動手?!”張秀芝帶來的那些家丁立即挺身而出。

“怎麽,想比劃比劃?”李聰就率先站了出來。然後是李武李強以及其他幾個兒媳,都動了動步子,一副要保護何氏的樣子。

“幹什麽,還不趕緊退下,太無理了。”張秀芝喝道。心裏卻嫉妒得要命,這就是養後人,哪怕何氏現在比她窮那麽多,甚至粗俗,蠻橫,何氏也是贏家。因為在第一時間,會有兒女、媳婦站出來給何氏撐腰,這點就強過她這個孤家寡人許多。

“英芝姐,下人魯莽,你不要誤會,我就是過來拜祭拜祭李大海大哥。”張秀芝說道。

“好了,你拜祭過了,可以走了。”何氏深呼吸幾口氣,才把心頭那口怒火壓下。當著家裏這麽多小輩的面,她實在不願意跟張秀芝翻舊賬。難得今天子軒和子墨也過來,她不想被一個外人掃了興致。倘若李大海還在世的話,今天就是他們一家團圓高興的日子。張秀芝就是個外人,她才是主人,沒得讓喧賓奪了主的道理。

“英芝姐不要這麽不近人情嘛,我難得回來一趟,英芝姐難道不請我到家裏坐坐嗎?”張秀芝也不知怎麽的,就是要纏著何氏。

“我們關系有那麽好嗎?”何氏慢慢找回了主場的感覺,頗有些雲淡風輕地說道。

“哎喲,英芝姐,咱們姐妹這麽多年沒見,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我們是同一個村子出來的,當年我跟我娘落難到何家村的時候,還多虧你和村長的幫忙,我們母女才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這份恩情我一直記著,現在發達了,還希望英芝姐能給我個機會,讓我報答一二。”

何氏耐著性子,“我不需要。”

“哎喲,英芝姐……”

“那個,不好意思。”有一個弱弱的聲音插了進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張大嬸,你是在跟我婆婆撒嬌嗎?”

ps:

章名亂取

☆、九十、 團結

“哎哎。”餘氏用胳膊肘捅了捅楊柳,小聲的八卦道:“你說那個張嬸年輕的時候是不是和婆婆是情敵啊。”

楊柳瞇了瞇眼睛,篤定道:“*不離十。”

剛才一直站在旁邊觀看劇情,餘氏可是忍了好久,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同道中人,也不管跟楊柳以前有過過節了,一把摟著楊柳的胳膊,繼續說道:“你說公爹長得也就那樣,也不是有啥大本事的男人,咋咱婆婆和張嬸都喜歡呢?”

還不等楊柳開口,餘氏就反應過來了,“哦,你根本不知道咱們公爹長啥樣,那個那個,就是那個老四。”餘氏手指點頭,思索了半天,才找到個跟李大海長得最像的人,“對,就是老四,跟公爹有八分相似,估計咱公爹年輕的時候就跟老四一個模樣。可是我覺著也沒啥招人稀罕的呀,咋咱婆婆和那張嬸都看上了呢?”更讓餘氏想不通的是,張氏的樣貌不錯,也是成過親的人,居然在三十多年之後,在李大海死了這麽多年之後還對其念念不忘,這是一種什麽樣的魅力呀?而她作為李大海的兒媳,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這麽久,居然都沒看出來,這就讓她有些挫敗。她自詡在看人這方面頗有些成就,居然看不穿,這對餘氏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在這自認為最強的地方遇上了瓶頸,餘氏估計得睡不著覺了。

“這個,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我覺得她可能不是因為喜歡咱們公爹才念念不忘的,只是她初戀的對象碰巧是咱們公爹而已。”楊柳說道:“畢竟初戀嘛,都很難忘的。”

兩個人又不是同一個地方的,就是偶然見過一面,說過幾句話就傾心了?楊柳表示不信。她估計就是張秀芝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遇上了李大海這麽個畢竟符合她心中幻想的人而已。因為青春懵懂有過無數次的幻想,所以在遇見時才會覺得珍貴無比。舍不得失去。即使良緣難成,也會記住對方的好。

我懷念,我留戀,只是想證明你曾經鮮活的出現在我的生命裏。那些讓我動心的時刻。頑強的在我心裏開出了一朵花。

艾瑪,詩人。

不過,不都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何氏和張秀芝都是一把年紀了,李大海又過世了,就算爭出個輸贏,也沒什麽意思吧。

“你覺得呢?”楊柳偏頭看向餘氏。

“啥,啥叫初戀啊?”餘氏不明所以。

“就是最初喜歡的人。”楊柳說的很直白。

“你咋知道的這麽清楚?”餘氏的表情怪怪的,“難道……”

“別瞎想,我是在書裏看到的。”楊柳趕緊解釋。她就知道。餘氏是特別容易一句話就想歪的人。

餘氏就看著楊柳好久,才道:“你說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都看的什麽書啊,難道書上也有教人情情愛愛的?”

楊柳不得不承認:親,你真相了。

不過很快餘氏就轉移了話題:“這都掰扯了多久了?咱們今晚上得多久才能吃晚飯啊?” 有什麽好掰扯了,人都不在了。贏了又有什麽意思?不費勁?

晚飯晚飯,不就是晚才叫晚飯嘛。楊柳覺得腳都站麻了,活動活動腳腕,一邊跟餘氏說道:“二嫂,咱們來打個賭怎麽樣?”

“賭什麽?”餘氏閑的也無聊。

“就賭婆婆和張嬸最後誰會贏,兩個銅板的彩頭怎麽樣?”

“行啊。”餘氏點頭,“我賭娘會贏。”

這是不是英雄所見略同?

“我也認為娘會贏。那怎麽辦。咱能換一個吧。”

“那你說換什麽。”餘氏很好說話,主要是無聊得很了,有個人說話分散分散註意力也好。

“那就賭咱們走之前,婆婆會對張嬸說什麽話。”

餘氏想了想,活靈活現的說道:“哼,小樣。跟我鬥。”

怎麽感覺跟小孩子吵架似的。楊柳道:“我覺得會是‘好走不送’。”

“那就比比看,比比看。”餘氏重新有了精神,晃晃楊柳的胳膊,示意她把註意力放到何氏和張秀芝身上去。

“二嫂,五嫂。你們倆關系啥時候變得這麽好了?”秀秀古怪的看著手挽手的兩人。從餘氏找楊柳說話開始,她可是一直註意了好久。

“就剛剛。”楊柳的答案。

“暫時的。”餘氏的答案。

或許覺得自己說的答案都有點沒考慮到對方,兩人幾乎同時轉頭相對,食指互指,“她說得對。”

噗嗤,秀秀忍不住笑出聲,“二嫂,五嫂,你們還真好笑。”

“唉,現在可不好笑了。”楊柳輕輕拉了拉秀秀的袖口。

餘氏也把手從楊柳胳膊圈裏抽了出來,低頭做出一副我什麽都沒做,你們只是幻視了的樣子。

“我怎麽忘記場合了?”秀秀閉著嘴巴把這句話嗯哼出來,然後轉身對何氏擠出一笑,立馬躲到李強背後,降低存在感了。果然還是塊頭大有安全感啊。

何氏看了三個小輩各自一眼,才把視線落在楊柳身上,問道:“老五媳婦,你又不舒服了嗎?”

一個眼神暗示都沒有,她該說是呢?還是不是呢?

“是啊,站了好久,我有些頭暈了。”楊柳“虛弱的”把頭靠在餘氏的肩膀上。

這個時候正是表現妯娌和睦的機會,餘氏也及時表達出她的善意,扶住了楊柳的腰。

“你這腰還是人腰嗎?”餘氏訝聲,還伸出另外一只手把楊柳的腰圍了圍。這麽纖細,好像她手上一用勁就會掐斷一樣。

“你這樣可不好懷孕啊。”

“…不好,可是很難懷孕啊。”

餘氏和張秀芝神同步。

……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好嗎?要不是她現在真是“虛弱”,楊柳真想一把推開餘氏,跳的遠遠的。二嫂,你能不能別動,她真的覺得好癢。

眼看楊柳憋不住也要笑出來,秀秀趕緊快走幾步擋在她面前,問道:“娘,咱們什麽時候回?再晚了就看不到摘菜了。”說罷還把視線落在子軒和子墨身上。

有些事情是女兒能做,兒媳做了就是犯錯的。秀秀生怕楊柳笑出來,惹得何氏不快,就趕緊跳出來打掩護,畢竟她也有點責任。秀秀也知道何氏對子軒和子墨的看重,話題盡量往兩個孩子身上扯,好轉移何氏的註意力。畢竟婆婆在前方努力奮戰的時候,兒媳居然在後方閑磕牙,這可說不過去。

“天色已晚。”何氏說這話的時候,視線是看著張秀芝的。李家屯是何氏的主場,若是有人識趣,早就該離開了。

“果然天色不早了,我看我還是回去吧。”張秀芝說這話的時候,視線卻是看著李強。她畢竟對李強有過一些恩惠,若是李強出面留人,她留下來的可能性就很大,而且何氏的臉色必將精彩。

真把自己當成個人物了,以為送了點東西,李強就任由你拿捏的嗎?從剛開始就一直註意著張秀芝的一舉一動的文氏立即把鐵柱推倒李強跟前,分散其註意力。趁李強低下頭問鐵柱的時候,文氏就挑釁似的看了張秀芝一眼。

“看來我的確不大受歡迎。”張秀芝笑了笑,“那英芝姐,我就先走了。”

“好走不送。”何氏立即說道。要是她會法術,恨不得立即把張秀芝變沒,現在她巴不得張秀芝趕緊走,永遠別再踏足李家屯才好。

看著張秀芝領頭,一行人下了山。李武才笑瞇瞇的對李聰說道:“老五,你剛剛去幹什麽了?”

☆、九一、 決斷

真是後知後覺得可以,李武不說,楊柳還真沒發覺李聰有離開過。

在回味過李武話裏的意思後,大家都有些好奇李聰到底去幹什麽了。既然李武在問,肯定就有他的道理,不是那簡單常見的理由。

“嘿嘿。”李聰抓了抓腦袋,笑而不答。

“說嘛說嘛,五哥快說。”秀秀催促道:“真是的,大家都好奇的不得了,你還在那裏賣關子,成心逗我們好玩。”

“就是做回了老本行。”李聰答。

難道敬業到這個時候還去打獵了?這得祖墳上冒多大的青煙才可能實現哦。

“好了好了,收拾收拾回去了。”何氏揚揚手,雙手搭在子軒和子墨的肩膀上,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兒媳們動手收拾。

這時山下傳來一陣高亢的驚呼聲,還夾雜著男人大聲咒罵的聲音,“是哪個缺心眼子在大路上挖了一個坑?”

大家瞬間就明白過來了,打獵是李聰的老本行,挖坑設陷阱才是基本功啊。

何氏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了,生兒子還是有好處的,就算當面受了氣,還是有人報仇的。何氏心情好了,連帶對楊柳都看得順眼了,招手讓楊柳過去,柔聲細語的問楊柳頭還暈不暈。

夜色將臨的時候,天空飄來了一朵黑沈沈的雨雲。隨之而來著忽起的風,帶來一陣涼意。

“要下雨了。”翠北屈指勾起被風吹到臉頰邊的一縷亂發,別到耳後,順勢看了一眼杜氏的房間。

廊下一連串的燈籠,亮起了兩道線,被風吹得有些不安的燈籠輕輕晃蕩。杜家所有的下人都在園子裏,三五成群,或立或跪。風呼呼刮過,除了偶爾的幾聲低泣,整個園子都肅穆無比。

“小姐。所有人都來齊了。”翠北說道。

風很大,蓋過了其他許多聲音,連杜氏的那一聲嗯都顯得若有似無。但這一聲卻準確的落在每個人耳朵裏,像一個訊號。園子裏跪著的幾個婦人立馬開始呼天搶地的喊冤。

“大小姐,奴婢冤枉啊,真的不關奴婢們的事情啊。”

“大小姐開恩啊。”

“奴婢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加害大小姐啊,大小姐明鑒。”

……

管著廚房裏一切事物的幾個管事媽媽都有些不自在,略略動了動腳,微微別過頭去不敢看他們。原本以為杜家人口簡單,就沒有那勾心鬥角的事情,哪知道還是出了岔子,還不是一般的岔子。他們聽得最多的就是吃了摻了不好的東西的食物導致流產的,或是通過幾種花粉的混合。再配合以特殊的引子之類的,從不知道這種事情還能怪在看門的人身上。

杜氏能很快的知道整件事的原委,不過是她曾經把這一切都在她爹最愛的人身上預演過,只是沒想到會給翠西利用。一旦被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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